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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 追根溯源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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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青韻和江少楓的這場婚儀雖然沒有大宴賓客,但琳瑯閣裏卻還是關起門來喜氣洋洋地擺了幾桌家宴酒席,江少楓帶來的迎親隊伍正是清風流的門眾,也是他曾經在江月城時的舊部,賀婉瓊與許紅柔都親自出席坐在上位與眾人共飲。

酒過三巡的時候,江少楓牽著李青韻的手走了進來。

“嗬,”許紅柔擡眸瞧見,笑了,“你們兩個怎麽出來了?大喜的日子,可沒人讓你們講禮,自在房裏用飯說私房話便是。”

然後賀婉瓊就看見江少楓側眸笑著朝身旁的李青韻遞了個“你看,我說得沒錯吧”的眼神,似頗為無奈的樣子,而李青韻卻是眉眼間含羞帶俏地泛過了一縷溫溫笑意,竟依稀透出幾分和從前不一樣的瀲灩之色。

賀婉瓊看在眼裏,不由心懷安慰地暗暗點頭。

“來來來,兄弟們,”有人端了酒杯起身招呼道,“咱們也給少主和少夫人敬杯酒,祝他們二位百年好合,早生貴子!”

眾人紛紛舉杯響應。

江少楓和李青韻對視一眼,含笑拿了酒杯站起來:“多謝。”言罷,也不多說別的,一人一杯盡數飲下。

之後又有人陸續要來敬酒,賀婉瓊本是笑看著這熱鬧場面,但見李青韻不時朝自己投來期待的眼神,她便立刻了然這孩子到底在急什麽,於是便開口道:“十七,少楓,你們兩個陪我回一趟落月臺。”

兩人齊齊應了一聲,便起身過來,一個掌了她的輪椅,一個陪伴在側,出門便往廊上走去。

待進了落月臺的門後,賀婉瓊欲言又止了片刻,沖著江少楓道:“我今日把這秘籍給你之後,可要切記,你一旦解了穴道開始重修內功,那無覺功的功力一日未散盡,你……你們都不許親近。”話說到最後,已是露出幾分尷尬來。

李青韻微微一怔,旋即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後唰得紅了臉。

江少楓卻像是早已心中有數似地淺淺笑了笑,一副從善如流的樣子垂眸應道:“是。”

賀婉瓊倒也信得過他的定力,得到回覆後便也不多說,點點頭,就忽地一翻右掌拍在了輪椅扶手上。

李青韻的耳邊隨即閃過“嗖”一聲輕響,再一看,才發現原來賀婉瓊的輪椅扶手裏有中空機關。

而此時那右邊扶手處已彈出來一截暗格,裏面正靜靜蜷放著本看上去已有些年頭的書冊。

賀婉瓊把書抽出來攤平在掌中遞給了李青韻:“這便是當年永章小郡主傳給祖師的《無名心經》。”

無名心經?她覺得這個名字起得有些奇怪,接過翻了翻書中的內容,更大感稀罕。

這本心經分了上下冊,上冊是內功心法,從頭到尾歸納起來不過四個字:陰陽相輔。

而下冊則是一套劍法,毫無意外,也是雙人修習的。而這些劍招的名字也很有意思,從“兩小無猜”到“君心蒙塵”、“有眼無珠”,再到“驀然回首”、“卿心似我”,又是“鳳吟凰鳴”、“朝朝暮暮”,最後再成了“孤鳳啼吟”,直至“永世不離”。

簡直如同一個完整的故事講述於眼前。

“好特別又精妙的劍法。”江少楓不禁嘆道,“看似隨心所欲,其實招招犀利。”他仔細看著上面的劍招圖畫,眉宇間溢出訝然,“創出這套劍法的人一定很了解鳳吟凰鳴雙劍,幾乎每個招式都將這對神兵運用到了極致。”

“不錯。”賀婉瓊頷首道,“這套劍法正是謝知行親手所創。”

原來如此。李青韻恍然道:“所以琳瑯閣歷代成了家的掌門並無人能真正練成這套劍法,正是因為凰鳴劍此前並未現世。”

“這只是其一。”賀婉瓊說道,“還有一個重要原因,是前人修煉心法的資質不夠。《無名心經》的內功心法不僅高深,而且奇思妙想,也正因此難度極高,它要求修煉的兩人都必須有相當高的武學造詣,只一人是無法成事的。”

江少楓搖頭失笑:“也不知這位謝大家怎麽偏要如此為難後人。”

賀婉瓊笑了笑:“這套心法是永章小郡主所創。”

兩人一聽,頓時皆大感意外。

“你們只道這心法為難後人,卻不知先人用意何在。”賀婉瓊幽幽嘆了一口氣,“據說當年永章小郡主年少豪氣,與她那位文武雙修的兄長不同,她只一心想在武學上有所建樹,成為一派宗師。所以她年紀小小便已拜了不少名師,更四處游歷,如此不知不覺便過了成婚的年紀,有一天她接到父母來信,信中兩位說有人想向她提親,特詢問她的意願。小郡主本無意成婚,又聽此人便是她幼時見過的玩伴,憶起對方當年內向傻氣的模樣,便隨筆拒絕時又開了個玩笑,說自己剛剛才找到了開山立派之法,暫無心婚事,保不準要個三五七年,若對方等得,那待她回來便嫁。”

“之後家中便也再沒了此類消息送來。”賀婉瓊娓娓續道,“過了三年,小郡主游歷回家才聽說對方還未成婚,她怕人家果然追來,便沒待兩天又匆匆跑了,再過了三年,小郡主又回家探親,隨口問起,得知對方竟然還未成婚,她嚇得落荒而逃。”

李青韻聽得認真:“難道又過了三年才回?”

“不。”賀婉瓊搖搖頭,“只一年之後,她便收到家中來信,說那位叫做百裏英的公子因尋找治療民間疫癥藥方之法,積毒而逝。彌留之際,他曾渾渾噩噩地醒過來一回,開口第一句便是:‘七年了,她還沒回來麽?’”

李青韻聽到這裏,心頭霎時一酸,想起自己這三年來尋找、等待江少楓的心情,不由下意識緊緊抓住了他的手。

江少楓感覺到她指尖的微涼,也回手將她握住,又不覺心頭沈沈嘆了口氣,慶幸還好賀婉瓊點醒了他,否則若和十七之間也如此錯過,他就算追悔一生又有什麽意義?黃泉之事終究渺茫,又如何能比得上今生今世。

“此事成了小郡主終生之憾。”賀婉瓊說道,“她終於一生未嫁,後來無父無母的祖師被她收留在身邊,才有了‘謝念英’這個名字。”

她說到這兒,又朝秘籍上看了一眼:“所以你們瞧這心法,從頭到尾都是兩人相依相輔,我想,那或許便是小郡主在寄托於後人未能實現的願望吧。一陰一陽,缺一不可,陽能助陰,陰能利陽——尤其少楓現在需要逆行經脈療傷,十七你要記住,在他散功的時候正是陽盛之時,你要時刻註意他的狀態,到時候務必以陰勢將他沖出的真氣推回內經脈,這樣才能‘散功而不廢功’。”

李青韻立刻端肅點頭。

賀婉瓊一口氣說了許久的話,此時也已露出了些疲態,她揮揮手道:“好了,你們兩也先回去吧,今天是你們的大喜日子,我看從明天再開始練功也不晚。”

“那我們便不打擾師伯休息了。”江少楓站起來,又牽著李青韻便轉身出了門。

兩人一路慢慢走在廊上,長久未語。

“江月哥哥,”李青韻忽然喚他,停下腳步問道,“那時候你是怎麽改變主意留在我身邊的?”

江少楓眸中帶笑地望著她,出乎意料地,並未玩笑,溫聲道:“我那時幫個摔到坡下的小娃娃回了家,轉頭回來,便看見你坐在地上哭——你可知道你當時像極了那個小娃娃大哭大鬧的樣子?”

李青韻撇嘴:“我才不是小娃娃。”

他笑著伸手將她攬入臂彎裏:“你自然不是小娃娃,可正因你不是,”他說,“我才曉得我讓你有多傷心。”

他說到這兒,微微頓了頓,望著遠方天際輕嘆道:“那時我便知道,我容不得自己傷你。”

李青韻側過頭把臉埋在了他心口,雙手環住江少楓的腰,靜靜擁了他良久。

“江月哥哥,我們……”她的聲音低低從耳畔傳來,“從明天開始練功吧?”

江少楓笑了,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:“嗯,正合我意。”

清晨,屋外山間傳來了沙沙的雨聲。

江少楓睜開眼睛,便看見頭頂上大紅繡並蒂纏枝蓮的帳子,只是淫雨霏霏的窗外沒有多少光亮透入房中而顯得顏色有些發暗,他凝神聽了一會兒不時有雨滴隨風打在窗棱上的啪嗒響聲,轉過頭看向了睡在身畔的人。

李青韻依然閉目睡得香甜,好像完全沒有被這場雨影響半分睡意。

他心頭微安,湊過去在她額角輕輕吻了一下,她動了動,迷迷糊糊往他懷裏鉆,口中喃喃問道:“天亮了麽?”

江少楓道:“你想睡便多睡一會兒。”

李青韻閉著眼睛搖頭:“要練功。”言罷又掙紮了須臾,到底是勉強睜開了眼睛,朦朦朧朧地伸手揉了揉,看看江少楓,又看了看帳簾,“哦,下雨了。”

簡直就是還沒睡醒的呆樣。江少楓看在眼裏,覺得她真是可愛至極,忍不住就想湊過來親親她。

誰知他鼻尖都還沒碰到她,李青韻忽然目光一頓,眼睛驚惶之色閃現,手忙腳亂地撐身坐起隔帳退到了墻邊:“你別過來!”

江少楓被她這一聲喊得楞了楞。

“今天該開始練功了。”她正色提醒。

哦,原來是這個意思。江少楓覺得好笑,側身半躺撐頭瞧著她:“你這個樣子讓我別過去,很沒有說服力啊。”

嗯?李青韻順著他的目光,低頭往下看——啊!難怪她覺得心口有點兒涼……

她漲紅著臉一把抓起被子便擁到了懷裏:“你別看就是了。”

江少楓佯作郁悶的樣子,繼續逗她:“自己媳婦兒都不能看,那也太憋屈了。”

見李青韻不悅地慢慢皺起了眉頭,他忙一擺手:“開個玩笑,別生氣,我聽你的。”

話音還沒落,他已坐起來掀簾下床披上了衣服,又把昨夜門人已準備好的新衣給李青韻遞了進去。

待她穿好衣裳梳洗完,他早已坐在外間凝神看起了《無名心經》。

李青韻隔著珠簾看著他,不由彎眉淺笑,她的江月哥哥就是這樣,明明心中自有輕重緩急,偏愛拿她尋開心,還好她也不傻,會其人之道。

她正準備過去與他吃了早飯一同研讀,門外繼先前送水送飯之後,忽然又來人輕輕敲了敲門。

“閣主,”有人在外頭說道,“清風流那邊來了消息給少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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